文/胡超北京青年互联网协会区块链工作委员会秘书长、欧科云链集团副总裁
据新华社海南博鳌4月18日电，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李波18日晚在博鳌亚洲论坛“数字支付与数字货币”分论坛作视频发言时，谈及对比特币和稳定币的监管，一夜之间就在区块链和加密资产行业刷屏，也引起了市场的高度关注。
懂内在逻辑的人都知道，在一个事先有明确主题的高级别论坛上，政府官员的发言通常都是有准备的，特别是对于市场上已经持续很长时间的某个焦点话题，更不会是临场发挥或随意表态。因此我们首先可以明确的是，这次李波副行长关于比特币、稳定币的发言的确是具有指标性意义的，可以理解成是对长期以来市场上此类话题的一次正式的、明确的回应。
那李波副行长的此番表态到底意味着什么呢？又传递出了哪些信号？为了方便大家理解，对照媒体披露的现场讲话原文，我将李波副行长的整段讲话梳理成5句话，从不同角度来分析一下背后的涵义。
央行副行长李波：我们认为比特币和稳定币是加密资产。
很多人忽略了这个表述。大家知道，之前央行给比特币的定义是叫做一种“特定的虚拟商品”，加密货币、加密资产这类表述一直是行业内自己的叫法，官方语境中应该是从未出现过。
此次李波副行长的讲话开篇明义，直接把比特币和稳定币称为“加密资产”，说明央行对市场是了如指掌的，心态也是非常开放的。对于通常都是字斟句酌的政府官员而言，这个表述的变化在一定程度上意味着监管部门吸纳了行业的一些约定俗成的东西。那些说监管部门不倾听市场声音的言论可以休矣。
央行副行长李波：加密资产是投资的选项，它本身不是货币，而是另类投资。我们认为加密货币资产如果发挥作用，将是作为一种投资工具或者是替代性投资。
这段表述是整个讲话的核心之一，可以说也是央行基于对全球加密市场发展态势的深刻了解，而作出的一种与时俱进的最新判断。这是监管部门对加密资产认知的一次重大跃升，充分体现了对市场的尊重和“审慎包容”的原则。
我在之前接受媒体采访时多次提到，以比特币为代表的加密货币和数字人民币完全是两回事，数字人民币是法定货币的数字化，而比特币更像是一种投资标的。近半年来，许多大家熟知的华尔街传统资本巨头和全球新兴科技巨头纷纷斥巨资战略投资比特币，这毫无疑问地证明了比特币已经进入了主流投资圈。
此次李波副行长的讲话再次明确加密资产不是“货币”，这一点都不意外，估计全世界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会允许加密资产挑战本国主权货币的地位，包括美国。这次讲话把加密资产称为一种“另类投资”，这是非常清晰的一个最新定性。
许多人可能不知道，“另类投资”是一个专用术语，是指股票、债券等投资工具以外的非主流投资工具的总称，并不是通俗语境下大家常说的特立独行、不入流的那种“另类”。应该说，这是对加密资产的一次正名。
央行副行长李波：把它作为一种投资工具的话，很多国家包括中国也正在研究，也就是对于这样一种投资方式应该有怎样的一种监管环境，以及也要确保对于这类资产的投机不会造成严重的金融风险，这是必须要做到的。
这段话的意思再清晰不过了，中国正在研究加密资产这种投资工具，既然是研究，就一定需要时间。据我所知，包括人民银行在内的多家金融监管部门，近年来一直在推动有关研究工作，并不是有些人说的监管部门“两耳不闻窗外事”或者“一棍子打死”。这次李波副行长的明确表态，很好地印证了这一点，说明中国监管部门对待市场的态度是开放的，也是实事求是和与时俱进的。
同时，我们说几乎全世界的合格投资者都有一个共识，所有具有金融属性的行为和业态都应受到监管。所以此次讲话也再次传递出了这样一种信号，加密资产投资是必须受监管的。一个具有金融属性的新兴行业，要想健康成长、长久发展，必然是要拥抱监管的，加密行业不应把监管视为挑战，而应看作机遇。
央行副行长李波：我们想出来需要怎样的监管规则之前，会继续保持现在的举措和做法。
这句话也很关键，这意味着在系统性的监管规则出台之前，监管部门对加密行业的态度和举措不会出现颠覆性的重大变化。长期以来，加密行业可能都将监管视为悬在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而且危机感与日俱增，担心政策随时会出现颠覆性的变化，给全行业带来致命打击。至少在现在看，这种担忧可以稍稍缓解了。
我们也需要清醒地认识到，监管部门正在“研究”，而“研究”的结论可能会有很多种，盲目乐观和盲目悲观同样不可取。但是从这次讲话的总体基调可以看出，未来监管从严或是从宽，走极端的可能性都不大，应该会是在风险可控下的一种审慎包容的状态。
央行副行长李波：如果想让稳定币这样的加密资产成为支付解决方案的话，我们需要一个更加强有力的监管规则，比比特币的监管要更加严格，就像银行或者准银行金融机构一样得到严格监管。
印象当中监管部门很少单独谈及稳定币，这次李波副行长单独讲了一段关于稳定币，这是比较罕见的。这应该与市场上有将一些加密资产作为支付工具的趋势有关，这个话题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也有一些全球性的知名金融机构和科技巨头对外宣布了接受比特币作为支付方式。
李波副行长的这段讲话，结合整个讲话的上下文，我认为至少可以读出三层背后的涵义。第一，央行不认为比特币可以作为支付工具，比特币只是一种投资工具；第二，稳定币因其币值恒定，可能可以作为一种潜在的支付解决方案，但必须赋予极其严格的监管；第三，最后一句对比很有意思，这意味着，比特币的监管应该不会严格到像银行或者准银行金融机构的程度。
这段话应该说是完全崭新的一次表述，这对市场上的稳定币发行和运营机构毫无疑问是利好的。这也进一步说明监管部门面对新生事物的心态是足够开放和包容的，视野应该说也是非常广的。
总的来看，整个比特币系统至今已在全球几乎所有的国家和地区准确无误地运转了超过十年，其价格也在穿越多个周期后屡创新高，众多顶级资本和巨头公司出手战投，特别是在当前全球经济艰难复苏的大背景下，许多国家的主权货币大幅放水，比特币的避险属性和战略储备价值也被越来越多的机构认可。
显然，在今天这样的大背景下，再简单地将比特币归为“骗局”是有失偏颇的。比特币自身的技术特性及其经济模型决定了它作为一种资产的稀缺性，同时因为无国界的特征也使它正在世界范围加快流动，在未来数字时代的全球金融竞争中，比特币等加密货币资产的战略价值不容忽视。
此次李波副行长代表央行的有关表态，应该说既全面和客观，又具有宽广的国际视野和足够的前瞻性。对于基于区块链技术的整个加密行业而言，这次讲话应该说具有重要的风向标意义。至于说监管部门在“研究”之后到底会采用怎样的监管思路和监管规则，让我们拭目以待。
